好，我们再讲一个比较经典的肝癌病案。为什么这个病案比较经典呢？因为，我初次接诊的时候，我觉得是没有希望的。
胡某，男，71岁。
初诊时间年10月25日。
主诉：胁痛一月，加重一周。
现病史：患者诉胁肋部疼痛一个多月，前几天加重，去医院确诊为“肝癌晚期”，大便偏黑（说明有消化道出血），并且有发烧的情况，年10月23号住院时出现发烧的情况，西医通过西药给他强行退烧。查甲胎蛋白多，肝上多达10多个肿瘤，其中最大的有13公分。病人性格比较倔强。观其舌，典型的舌红少苔，舌下脉络严重瘀阻，摸其脉象为的疾脉。
这个患者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，我是受邀上门应诊，出诊医院的住院部，是武汉的某医院。病人由于有出血现象，在医院是吃流质饮食。病人23号紧急入院，我是25号应诊。通过四诊全面了解病情之后，经与家属沟通，统一意见就是多鼓励患者，暂时欺骗患者说他得的是“肝血管瘤”。我周围的许多人都知道我治好过很多“肝血管瘤”。家属就对患者说，张医生是“肝血管瘤”克星，张医生来了之后，你这个问题很快就会解决。为了让患者配合治疗，给他生的希望，我们一起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，说他得的是“肝血管瘤”。
病人胁痛，大便干，舌红少苔，脉是疾脉（不是细数，是疾脉，多因阳热极盛，阴气欲竭所致）。
综合以上情况，中医诊断为：
一、胁痛。
二、血证（因为他有出血，所以归属于中医的血证）。
证型：肝肾阴虚。
治则：养肝阴、培补肝肾之阴。
拟方：一贯煎加减。
一贯煎的功效就是治疗阴虚胁痛。古人说一贯煎可以治疗阴虚引起胁痛，这个病人的胁痛证型正好是阴虚，我们当然用一贯煎，即使他是“肝癌”，我们仍然以一贯煎加减来治疗他。
具体方药是：
北沙参15g麦冬15g当归15g
生地30g枸杞20g川楝子6g
元胡10g三七10g仙鹤草30g
白芨10g丹参30g丹皮10g
赤芍15g柴胡10g香附10g
郁金10g大贝30g玄参15g
鳖甲30g红花10g泽兰30g
益母草30g茯苓20g生白术15g
铁皮石斛10g玫瑰花10g蛇舌草15g
半枝莲15g半边莲15g胆南星10g
白芥子10g生鸡内金15g陈皮15g
生牡蛎30g海蛤壳30g
方义：
这是第一次的处方，前面的药就是一贯煎；然后川楝子加元胡就是金铃子散（治疗胁痛的）；三七、仙鹤草、白芨是给他止血的；丹参、丹皮、赤芍、泽兰、益母草、红花这些全部是给他活血化瘀的，因为他舌下脉络严重瘀阻；柴胡、香附、郁金、玫瑰花这些都是给他疏肝解郁的；玄参既可以养阴通便又可以和鳖甲、大贝、牡蛎在一起软坚散结；因为病人有便秘（大便干结），所以，我在这里用的白术是生白术；大家可能已经注意到了，我把方药念完之后大家肯定也看到了逍遥散的影子，其实还是一贯煎加减，“逍遥散”我们用了一部分药；铁皮石斛是给他益气养阴（应疾脉证）；蛇舌草、半枝莲、半边莲协助配合胆南星、白芥子、生牡蛎、海蛤壳、生鸡内金、大贝、鳖甲、玄参来所谓的“抗肿瘤”软坚散结；丹参、丹皮、赤芍活血化瘀。此方集养肝肾之阴、活血化瘀、软坚散结化痰、清热解毒于一身。
病人按方吃了一段时间药，具体吃了几天我忘了，因为这个病人不是我在诊所接诊的，医院接诊的，而且这个药也不是我提供的，我只提供了药方，因为，这毕竟是熟人的亲戚，而且是很亲的亲人。但是，我没有想到的是，病人发烧这个情况，医院搞不定。几天之后，患者家属给我反映说，病人烧到39.8度，用西医的方法只能暂时退烧，药效过后还发烧，所以希望我调整下药方，将这个发烧的情况搞定。这次相当于复诊，原方加两味药：秦艽15g青蒿15g。加了两味退虚热的药，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，两位药加进去很快就把他这个发烧的情况解决了。大家可能知道青蒿、鳖甲是退虚热的。这个病人的发烧如果说是一般的阴虚引起发烧的话，一贯煎就可以退烧，但是，服一贯煎后他并没有退烧，当时西医也在用药，我原以为西医可以把体温降下来，没想到的是，没搞定。还是得用中医的方法来治，我加了秦艽和青蒿各15g，由于原方里面本来就有鳖甲，所以把秦艽上去的时候有点类似于秦艽鳖甲汤，青蒿、鳖甲，秦艽鳖甲都有了，就用了这么简单的几味中药，很快就退烧了。
但是，烧退了之后并不是彻底根治了，接下来病人又吃了一段时间的药，病人的舌脉发生了变化，病人以前的是典型的舌红少苔，现在变成了舌红苔白小腻。把阴养起来之后，他体内的湿气在舌面上表现出来了，那么，是不是舌红少苔就说明之前没有湿气呢？是不是吃药之后增加了湿气、痰湿呢？并非如此！在她发病的时候是典型的肝阴虚症状，在那一刻、她就是舌红少苔、脉疾（阴极热盛掩盖了痰湿症状），后来，通过我们的养阴清热治疗之后（热退痰湿现）他体内本来存在着的痰湿在舌面上表现出来，脉象由疾脉变成了弦滑。
又经过一段时间治疗之后，患者再没有出现黑便，也就是说出血情况得到了控制，于是，将方药去掉了三七、仙鹤草和白芨；胁痛得到了明显的改善，几乎没有怎么痛，我们就去掉了川楝子、元胡；由于舌红少苔、脉疾的情况已经改善，所以我们去掉了一贯煎，改成了逍遥散。
改方服药一段时间之后，病人反映又发烧了，西医仍然没有办法。于是病人家属又要求复诊改方。这次嘱病人停服以前的药（一贯煎、逍遥散、抗肿瘤的药全停了），我就开了一个三仁汤。病人服两三次药之后烧退，从此以后再没发烧。“三人爬竹竿，扑通滑下来”三仁汤（趣记歌诀），这就有意思了，之前退虚热的秦艽鳖甲汤、青蒿鳖甲汤让病人退烧了，这次为什么用三仁汤？因为这次病人的舌红苔白腻，脉弦滑，刚好符合三人汤证，所以效如桴鼓。中医认为这次发烧的本质和以前不一样，或许西医认为这个病人的两次发烧机理一样，但跟我们中医一点关系没有。病人之前的发烧是一种虚热，所以用秦艽鳖甲汤、青蒿鳖甲汤来退热，这次从他的舌脉变化来看（属湿热），所以，我们用三仁汤来退热。三仁汤本来是温病的经方，可以宣畅气机清利湿热。病人舌苔白腻，午后发热，证对三仁汤。我们可以不用考虑西医认为的什么细菌、病毒感染等原因引起发烧，中医对这种情况对症即可。西医对付这种发烧，用退烧药只能止一会儿，可能还会用到激素，那仅仅也是退一会儿，而且还对身体有伤害。
病人服几副三仁汤之后热退，时至今日再也没有发烧。我们再次调整方药，我们在第一次方的基础上去掉一贯煎、金铃子散、止血类药，合逍遥散成方。病人服此方大约两月，期间没跟我联系。应该是年元月份的时候，病人给我发来了信息，说他们去做了复查，发现所有的指标全部都好转，而且再也没有发烧，十几个肿瘤中最大的13公分已经变成了4公分。医院的医生为之惊叹，说他们这个从来没有见到谁的肝癌有这么好的治疗效果，这个肿瘤竟然只用短短的一两个月从13公分变成4公分。
病人出院后，为了表达对我的感激，他们亲自到我的诊所来了一趟，感恩戴德。复诊了之后，给病人续汤药方加服“张氏抗癌丸四号”丸剂。元月份到现在几个月又过去了，病人现在的情况非常稳定，病情逐步好转。
如果按照西医的方法，去做手术、放化疗的话，按照他们的预测可能只能活一到三个月。因为他肝上的肿瘤太大、太多，弥漫分布至整个肝脏，西医无法动手术，他如果要手术的话，只能换肝。这种情况之下，我们中医药就展现出了特有的优势，我们根本不用动刀，辨证论治，对症治疗，病人病情好转，存活了下来。否则的话，按西医的办法，他那个发烧和出血都是难题。当然，我这里不是诋毁西医，只是说中医有中医的优势，对于西医来说，因为他不具备动手术的指标，要动手术的话，整个肝都得拿掉。
通过这个病案，大家应该发现了，我们又没有用三棱、莪术、青皮、穿山甲这些（攻伐过强的药），用的是以柔克刚的药。在我十多年的临床经验中，治疗肝癌、肝血管瘤、肝囊肿等肝病，我从来不用这些攻伐性太强的药，“看肝病以柔克刚”，这是我这十多年来总结的经验，是治肝病，特别是治肝癌、肝肿瘤、肝囊肿的心得体会。至于其他医家在治疗（肝肿瘤）时有没有用穿山甲、三棱、莪术等药，或者用了有没有效，不得而知。我在初入临床时用过一次，就再也没有用过。
我在十多年前，诊治第一例肝血管瘤的时候，运用了三棱、莪术之后适得其反，肝肿瘤迅速长大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用这种方法。第一次治肝血管瘤用三棱、莪术、青皮这些药吃了一个月之后，肿瘤扩大了一倍。于是，从《中医基础理论》、《黄帝内经》开始查起，我查了很多书籍，最后在“体阴用阳”这四个字上做文章，感悟出治病肝用药只能以柔克刚。所以，我治肝病用药特点，第一、没有强攻伐药；第二、药性柔和。大家可以发现，有的药量还只有3g、6g，一些药也用到了30g，比如说，泽兰、益母草这些药，不过，它们不存在任何攻伐性，所以量可以用大一点。川楝子、麦芽我仅用3-6g。“肝为刚脏，体阴而用阳”，肝是刚性，我们要用以柔克刚的方法，百炼钢化为绕指柔，关于“肝体阴而用阳”的详解，大家可以在《医门推敲》第一部里找到答案，书里有一个方子叫“体阴用阳肝瘤汤”，这里面做了详细的注解，在这里，我就不罗嗦了。
编辑：庸胜堂李燕编审：庸胜堂李拙远刘国峰束新飚监制：庸胜堂创始人张胜兵出品：庸胜堂国际中医传承机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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